“我梦到自己坐在月亮上,还梦见爸爸来找我了。”8岁的硕硕在日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这句话,笔尖顿了顿,又在末尾画了个缺了角的月亮。自从爸爸离世、妈妈离家后,硕硕的生活就像他画的这轮残缺月亮,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。
他还不懂什么是命运,可年幼的他早已默默扛下了命运接连降下的苦难。本该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、在院子里疯跑撒欢的年纪,他的童年却被离别和孤独填满,连梦里那点短暂的温暖,都成了最奢侈的念想。
硕硕的人生,从3岁那年就变了模样。那时,他的爸爸妈妈因为性格不合频繁爆发争吵,最终妈妈拎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,决绝地要踏出家门。眼看妈妈就要离开,硕硕猛地扑过去,死死抱住她的裤腿,一遍又一遍苦苦哀求,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,终究没能留住妈妈的脚步。
妈妈狠心地掰开他的小手,头也不回地走远了。他蹲在门口的土路上,看着妈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迟迟不愿意回家。直到天黑透,奶奶才把冻得发僵的他抱回屋。
妈妈走后,爸爸成了硕硕唯一的依靠。爸爸在附近的矿山打工,每天天不亮就出门,直到傍晚才拖着灌满铅似的双腿,满身尘土地回到家。可不管身体多疲惫,爸爸进门第一件事,总会先笑着凑到硕硕跟前,陪他说说话。
硕硕也总缠着爸爸问“妈妈什么时候回来”,对于硕硕爸爸的心里总是有亏欠,爸爸总会摸摸他的头说:“等爸爸挣够了钱,就接妈妈回来,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。”那段日子,是硕硕心里最亮堂的时光。
可幸福就像易碎的玻璃,碎得毫无预兆。那天下午,村里突然传来矿山坍塌的消息,硕硕跟着奶奶跑到矿山附近,只看到一片混乱。他找了好久,都没看到爸爸的身影,直到有人告诉他,爸爸永远留在了井下。
6岁的硕硕不懂“永远”是什么意思,直到爸爸的坟堆出现在村后的山坡上,他才明白,那个会摸他的头、把土豆夹给他、教他认农具的爸爸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他跪在坟前,小手拍打着冰冷的泥土,哭着大喊:“爸爸你骗人,你说要看着我长大的”,瘦小的身影在风中摇晃,让人心疼不已。
爸爸去世没几天,妈妈突然回来了。硕硕以为妈妈是来接他的,开心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腿,可妈妈的表情很冷淡。后来他才知道,妈妈是回来领抚恤金的。领完钱的第二天,妈妈又要走了,硕硕拉着她的衣角,哀求她带自己一起走,妈妈却掰开他的手,说“你跟着爷爷奶奶好好过”,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这一次,硕硕没有哭,只是站在原地,看着妈妈的背影,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跟着妈妈一起走了,空落落的。
从那以后,硕硕就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。爷爷奶奶身体一直不好,患有严重的腰腿疼病,奶奶常年咳嗽,家里的药罐子就没断过。为了治病,他们花光了原本打算供硕硕上学的积蓄,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
祖孙三人靠着四亩薄田过日子,春天种玉米、秋天收麦子,收成好的时候能换些零钱,收成不好就只能省吃俭用。低保金是家里重要的收入来源,爷爷奶奶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硕硕,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肉。硕硕看着爷爷奶奶日渐消瘦的脸庞,心里酸酸的,总想帮着多干点活。
日子一天天过,硕硕慢慢长大,也渐渐学会了懂事。他放学回家就帮着喂鸡、扫地,周末跟着爷爷去地里干活,小小的身影在田埂上忙碌。
晚上做完作业,他总会翻看日记本,上面记满了对爸爸的思念,还有对安稳日子的向往。他常常在梦里见到爸爸,有时是爸爸带着他在地里除草,有时是爸爸坐在院子里教他认农具,爸爸笑着向他伸出手。
醒来后,虽然眼里有泪,但他会告诉自己,要好好读书,好好照顾爷爷奶奶,因为他知道,这是爸爸最大的心愿,也是他对爸爸最好的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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